大众在北美东窗事发，随着调查深入，骨牌效应一样的连锁反应，进展快而且信息量大。首先是牵连到全部EA189 TDI发动机，合计共1100万台，文德恩引咎辞职也是不可避免的了（但从造假车型涉及2009~2015年的跨度来看，那是上一任CEO皮耶希的大众犯下的事），技术相关主管也同样需要为此负责。事件的详情无需再回放了，各路媒体对此都有非常充分和详细的报道。最近大家很喜欢用“打脸”这个词，我们也来盘点一下，这次大众的“作弊”事件，打了谁的脸。台架试验台架试验和上路试验相对应。简单来说台架就像“跑步机”，可以模拟出真实路面的速度，甚至上下坡路况。但是台架可以模拟出什么状况是一回事，如何拟定台架试验的测试条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拿欧盟的碳排放台架测定来说吧，完全无法在实际驾驶场景下重现的低负载，以及频繁停车的工况，测试出来的碳排放量，本身就没法在正常驾驶环境中实现。也就是说，“应试”碳排放很低，但“实战”碳排放很高。欧盟的碳排放测试体系早就备受诟病，但由于这样的“试卷”，早已培育出大量的“应试教育学生”，有道是法不责众，欧盟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大众就是钻了台架试验的空子，专门创造出一种应付台架测试的工况，让发动机以排放最优解来工作的工况（基本上来说就是增加喷油量、增加喷油提前角，让NOX生成量明显减少，但这样做会明显削弱动力并增加油耗）。

老实一点的汽车厂商，会在尾气处理方面，使用SCR技术，也就是用尿素与NOX发生氧化还原反应，减少NOX的排放。但大众出于成本考虑，并“吃定”了台架测试的游戏规则，从而钻了这个空子。台架测试与实际路试的NOX排放量相差超过40倍（实际超出标准40倍，而台架测试值低于标准），这是不是在赤裸裸地打台架试验的脸？

PS：最新消息，宝马X3 20d也已经加入台架试验打脸小组。中国的南北合资品牌以德国品质为卖点的中国合资方，这时候发出官方声明，表示涉案的TDI发动机所搭载的车型，在国内并没有在售。颇有味千拉面“我们是中资公司”，划清界限占站政治正确的队的意味。

大众合资厂一直以来都在宣传“德国工艺”，“严谨、厚道”，“技术含量高”、“黄金动力”等宣传导向大家并不陌生。这一次大众在美国捅了大篓子，真叫人哭笑不得：大众栽在了举步维艰的美国市场，却让远在太平洋彼岸的表现最好的单一市场陷入被动。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正如官方声明所言，并不牵涉国内已售车型吧。

中国有关部门有一个大众，叫做太平洋彼岸的大众。整件事从传出到大众官方承认，也就两天不到。为什么在美国，大众这么老实就交待了？因为美国人真的能做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行，2016年大众什么车都别指望卖到美国来。要是真的这样，2016年度的美国销量事儿小（年销量80万左右还就这么不痛不痒），在美国市场永不超生事儿大。

其次，美国拥有非常给力的第三方科研机构和环保署。一个第三方机构发现了大众的这一行为，而美国环保署又足够强势，所有允许在美国销售的汽车，都要得到环保署的一纸认证。而显然，美国环保署可不是一个走过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有关部门”。自由的市场，背后的含义是一套完整的、健全的游戏规则。无法可循，自由将无从谈起。

再看看我们“大局为重”的有关部门，有没有这样的魄力，让一个违反商业道德的纳税大户就地伏法？也就念念紧箍咒，再摸摸头，“悟空你烈性难驯，下次不要了哦”。

信奉柴油机环保的人其实我也算是这其中一份子。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柴油是一种比汽油更清洁的能源。其原因，也仅仅是“柴油车油耗低，所以排放物肯定较少”这个幼稚的逻辑。后来我发现其实不然。我必须感谢大众，让我在这一段时间加深了对柴油机排放物形成机理的了解。简单来说，柴油的排放物以氮氧化合物（NOX）和颗粒（碳与金属颗粒）为主，而碳氢化合物（HC）和二氧化碳比汽油发动机更少。

欧盟地区之所以比其他经济体更大力更积极发展柴油技术，原因就在于柴油发动机排放的二氧化碳和碳氢化合物这两类显著导致温室效应的排放物较低。这与欧洲的地理环境有关。欧盟本身纬度较高、海岸线较长，而平均海拔较低，对气候变暖产生的各种现象更敏感。例如，如果气候变暖北极冰川融化，洋流突变、天气突变、海平面上升等现象，对于欧洲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欧洲更注重“碳排放”这一个指标，不谈欧盟对发展中国家环保绑架的层面，二氧化碳也的确是欧盟面临的主要生态危机的诱因。

那么为了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柴油发动机就必须降低燃油使用量，也就是采用稀薄燃烧。但是稀薄燃烧会让空气过量，让空气中的氧气和氮气更有机会“不务正业”地生成氮氧化合物；而且稀薄燃烧会提高发动机燃烧温度，高温也会促使氮氧化合物的生成。所以碳排放和氮氧化合物排放是天平的两端，一个是温室气体，一个是致癌物，排放出哪一种更环保？

神车党这一点，我想也没必要展开了。相信很多人依然觉得德国人“严谨”、“诚实”。但这类人中的绝大多数，根本没有长期、紧密地与德国人接触。他们更多地是从别人口中听回来的，所谓三人成虎。

很多人也觉得大众车是“工程师导向型”的开发，听上去非常高大上。的确，我们不需要否认“工程师导向型”的优点，只不过工程师导向本身在某程度上说就是“人治”，与德国所信奉的“不相信人”，其实是相互矛盾的。万一工程师的职业道德沦陷，又或者工程师被受到成本、眼前利益所蒙蔽了双眼的上级领导所左右；又或者整个企业内部就是派别之争，就连工程师也需要站队，设计方案本身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或者产物，其结果可想而知。其实不管打谁的脸都好，谁是输家都好，这次的大众”作弊”案，让人们又多了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发展势头凶猛的企业，也让人们认识到了柴油发动机的另一面。其实最终真正最大的赢家，还是消费者本身（特指不持有大众股票的人），这是这件事本身具有的最积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