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年纪越来越大,对于年的感受也就越来越淡,这是一个事实。就好像饭桌上来一盘鸡,你却发现自己再也不对着鸡腿馋涎欲滴。对于我来说,过年的欢天喜地只属于童年,与其说说现在过年哪几天是跟着老公走亲戚、发利是,哪几天要陪陪老妈吃饭,哪几天在郊外遛着小孩,剩余哪些时间可以自己追追美剧,不如回忆一下我自己以往的过大年。
时光机一扭就回到八十年代,过年对于儿时的我来说,真是一年中难得的公开的“有钱、任性”的日子。有钱自然是收到父母给的压岁钱,不多,5毛一元;任性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这钱花光。
怎么花呢?我们姐妹三个会把所有的钱凑在一起,商量着买什么花炮。听起来有些奇怪,不买花戴,不买零嘴,所有的压岁钱都用来打鞭炮,像是假小子干的事情,姐妹三个就是这么团结一心。
花钱得有计划。便宜的鞭炮买几包,一个一个“啪、啪、啪”慢慢放,是实惠的消遣;冲天炮也类似,一买一把,点燃了长啸一声不知道飞到哪去,可以仰望许久,玩上许久;刺激的响雷炮必不可少,只是徒手点着再扔出去,一声巨响,威力四射,那是十分考验胆量的,小时候的我硬着头皮才敢偶尔尝试。
就这样,过年的每一个晚上,姐妹三个凑在一起放花炮。预热的环节从在地上打转、流窜的风火轮、钻地鼠开始,一边喷射火花一边旋转,伴着滋滋的声响,特别有趣,这个类型的花炮一次可以放上三四个过足瘾。
接着来到中等价位的孔雀开屏,火花散发的炫目光芒,在童年的我的眼里,美丽不可方物,直到一切暗淡熄灭,还意犹未尽,这个价位的花炮一天最多放上一两个,算是轻奢侈的玩物。
晚上压轴的是夜明珠,我还清楚记得,由姐姐点燃引火线,自己赶紧将长筒状的花炮高高举起,等引线燃烧殆尽,稍等片刻,扑哧一声,就有什么东西弹射出去,接着夜空中一颗大大的火星亮起,一颗灭了,下一颗亮起,平常点的喷出7颗星,贵重点的则有十几颗,红、黄、绿、橙好几种颜色,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至于那些天女散花、百花齐放、降落伞可不是每天都有得放的,那是大年三十以及初一、初八的压轴戏,每当这些粗壮的花炮被郑重其事地搬到地上,我的心都砰砰直跳;每一朵砰一声散开的烟花,都留在我的脑海里;每一次天空徐徐落下降落伞,我都忍不住去追逐。童年时代对于遗憾的理解就是,烟花虽美,但转瞬即逝。
若干年后,上了大学的我在过年坐上空荡荡的火车,去到浏阳的同学家,晚上她的父亲搬出一箱烟花,任我随便放,当时感觉好阔绰啊,但是一根根点燃,却再也感受不到童年时的那份喜悦与惊奇。从这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过年的欢天喜地,已经渐渐离我远去。
再后来,工作拿了工资后,每年跟父母回老家,都会在老家的集市上买上许多的烟花,尤其是重磅的烟花,每一晚在乡下老屋前的院子里放。开始是弥补小时候的不过瘾,后来则是为了村里的孩子们,晚上一打开门,就看见黑暗中许多亮晶晶的眼睛守候在那里。
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年在城里过着新年,陪着幼小的孩子玩纸炮、火花,什么时候这小子敢像我一样徒手点风火雷呢?我在心里时常想着,总计划着有一天串掇他试一试。那一刻,童年的快意又上了心头。